初叁那棵树

初识如木,叁年如故。

[黄少天]夏

黄少天最讨厌夏天。

缘由还在许多年前如隔磨砂的雨天里,闷热与窒息感围绕在窄小潮湿的房间里。心脏仓皇地在胸膛跳动,他捏着手中的不及格试卷直至手指发白,然后嘴角向下,对着分明不严苛的父母红了眼眶,咬牙哆嗦着说,对不起爸妈,我真的很努力了。

那是第一次承认有关天赋上的不足,实在是后天的努力无法弥补的空白。也是第一次无助地发现,再怎么想回报的决心,也抵不住负债累累的压迫。

人总要面对现实。

哪怕黄少天向来被家人的爱宽容以待,在那一刻仍然察觉到了无法掩饰的,自内心传递的无地自容和难堪。

他坐在家里的台灯下发呆。

母亲说,你出去买点冰棒来吃吧,这天实在太热了。

黄少天头昏脑胀地应了句“好”,下楼时台阶在眼里成了叠影,暑气无遮拦地钻向毛孔,滚烫感随着血液在全身翻腾,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太阳明晃晃地蒸着水泥板,无风的天气,树叶被晒得卷了边。

热。

黄少天在柜台那为买来的冰棒付钱时,忽然看见这家商店的小孩在玩电脑。他好奇地凑过脸看,忽然撞上那么一片绮丽的斑斓色彩。

小孩操纵的角色血量被清零,沮丧地“切”了一声,便摔着鼠标气冲冲关了电脑,念叨着“怎么又输了”。

黄少天终于回过神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发亮着问,你玩的这是什么。

荣耀啊。小孩理所当然地回答,有些奇怪地看着正趴在柜台上的黄少天,说你不知道吗,最近新出的游戏,很火的。

黄少天胡乱地摇摇头嚷了句谢谢啊,就提着冰棒飞奔着回家了。

十三岁那年他遇到了荣耀,源于某天一抬头适逢的那片绚烂光彩。稚嫩的男孩呆呆地张着嘴,夏日炙烈阳光在他额上反射出滑稽的光影,他极力仰着的细瘦脖颈上被晒得一片绯红,但他浑然不觉,目光专注,嘴唇边凹出的细小流涡里浮光掠影,层层镀辉。

他问那是什么。

——那是荣耀。
















诶,你小子打得不错啊,要来我们训练营试试吗?

喧闹的背景里,传来了这么一句识不清晰的话语,大嗓门,亮堂堂的很精神。

十四岁的黄少天呆在了电脑桌前,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敲字回复对面那个叫“索克萨尔”的术士,他说,去你们训练营啊,你们训练营很厉害吗?有多厉害?我去了要干嘛?能赚钱吗?

小孩你真有意思,那头的声音笑得不能自已,但是接下来那句话,如此分明地贯入黄少天的耳朵,清晰而坚定地分割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夏季。

他说,我不仅能带你赚钱,还能带你成为职业选手。怎么样,要来试试吗?

黄少天的心脏撞得胸口疼,他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掌心一片汗水黏腻,眼底亮晶晶地晃出盛夏的光。

好啊!

他记得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不受控制地冲出唇齿闭合的严丝密缝,如涌过整个夏季的洪汛,轰轰烈烈而来,没过头顶的水流,清晰地滑过耳廓,勾勒出额发细碎的痕迹。

空头支票一样的重量,沉甸甸压在心里。连素来最讨厌的夏日,好像都多了一分明亮。












进入蓝雨训练营的日子并不怎么特殊,父亲将他送到门口,叮嘱你自己的选择就要负责到底,母亲则抱住他告诉他要做你自己喜欢的事,黄少天一边点头说知道了一边看着他们笑,笑容里有毫无阴霾的快乐,描绘着对未来不加修饰的憧憬。

他们告别,然后那双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于是黄少天也转身,拎着行李箱进了蓝雨俱乐部。

那是一个开荒的年代,任何关于荣耀的天赋都被当作无上至宝供奉,受万人崇敬追捧,因为那时的荣耀,纯粹到只拼技术和操作,手速便是唯一的出发点。

小小的训练营内也有阶级分化。年少气盛的黄少天挥霍着自己与生俱来的优秀天赋,肆无忌惮地展现着强大的操作,成为训练营里最引人注目的少年天才,站在顶层接受所有人或赞赏或嫉妒的目光。

而吊车尾的,永远是那个温和而内敛的,名字叫喻文州的少年。

彼时的黄少天,还不懂得什么叫偏见。他吝于给喻文州一个关注的眼神,因为他毫不怀疑地认为那个天生手速有缺陷的少年,走不到顶端。他漠不关心,高高在上地看着永远埋头训练的喻文州,心里惋惜一般叹气,可惜他没有天赋。

天赋。

这两个字,于黄少天而言,终究不再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不得下咽的刺。

我要是他啊,我坚持不下去。那时坐在电脑桌上晃着双腿的黄少天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随意回应着身边正讨论喻文州的一群少年。他自认为没有看不起喻文州的意思,反倒由衷佩服他每年都能坚持下来的意志——但黄少天得承认,他没有把喻文州看作与他同一阶层的训练生,从来没有。

这并不是说他自命不凡。这只是源于对自己的自信,就像他对魏琛毫无理由的信任。

第一赛季的联盟,嘉世出道。

那个在网游里就横空出世无人可敌的“一叶之秋”,像是一个标杆,告诉着人们,嘉世不会输。

然后他们看比赛,嘉世和蓝雨的比赛。在当时还相当简陋的场所,黄少天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听着身边两个同龄少年讨论自己喜欢的选手。

我喜欢叶秋,一个少年咂了咂嘴,语气兴奋地比划着看不出轮廓的图案,手舞足蹈地说,他真的帅爆了!

当然啊,斗神呢,超厉害有没有,另一个少年也大声地说着,那骄傲的模样好似他自己就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叶秋,全荣耀就他最厉害了!

黄少天花了很大力气才憋住嘴里的反驳。才不是啊,他在心里忿忿不平地想着,明明是魏老大最厉害。

大概是少年人总会认为眼前的那座灯塔是足以匹敌太阳的耀眼,黄少天未曾有例外,就这样无师自通地领会了先入为主的精髓,固执地认为魏琛会带着蓝雨取得最后的胜利。

并未高高在上的魏琛,并没有一点属于大神的气质,总是带着公会里的玩家抢野图boss,一窝人去大排档撸着烤串,吃得满嘴油光,一拍桌子,晕晕乎乎地地放着要打爆一叶之秋拿冠军的壮志豪言。

黄少天记在心里,兴高采烈地回复着,那我就在出道以后帮蓝雨拿冠军啊。

选手们大笑着,魏琛夸道,有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蓝雨未来。

未来。

黄少天为此热血沸腾,满身燃起烈焰,嘿嘿嘿地跟着傻笑,心中想着日后他封顶的样子,或许会手捧一个漂亮而巨大的奖杯,然后站在记者面前,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夺冠的历程。

他可以说魏老大的引荐,可以说父母的宽容,还可以说蓝雨对他的照顾…

黄少天心神就这样顺风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最后唤醒他的,是场上的一阵哗然。

他猛地抬头,入目是一片刺目的鲜红。逐渐苍白的荣耀界面里,名叫索克萨尔的角色轰然落地,灰黑的色彩落幕过后,另一端手持战矛的一叶之秋身披霞光,却邪尖端一点殷红,是数不尽的傲然。

现实再次剥开甜蜜的糖衣,直接果断地告诉黄少天,你所认为的,你所相信的,不一定为真。

天气太热了,热得汗珠分泌,顺着额角流入眼睛,火辣辣得疼。

分不清是什么在眼睑微颤,黄少天茫然地眨了眨眼,手臂黏腻,喧闹声一阵阵如海浪拍来,窒息感让他眼前模糊,只是忽然想到,果然,夏天还是最让人厌恶了啊。














我一定要打败叶秋,四周一片灯火通明,露天的夜宵摊子里,黄少天忽然拍着桌子不管不顾地大喊,大着舌头哼哼道,太过分了他,趁着魏老大没注意他就偷袭,怎么能这样呢?

有那么一刻,饭桌上的气氛几乎低到了冰点。

像是沙漠内跋涉的疲惫旅人,将生存诠释成了日复一日的沉默。所有人低着头,张了张嘴,可是不知道该如何跟黄少天解释,这不是偷袭,这就是人家的战术,这也不是偶然,叶秋确实是纯粹的强大。

但是老前辈们说不出口。

是啊,是啊。最后打破沉默的还是魏琛。他哈哈笑着拍了拍黄少天的肩,承诺一般,以认真的口吻说道,明年绝对不会这么大意了,到时候真捧个奖杯回来给你们这群小孩扔着玩。

黄少天于是也跟着笑,跟着点头。粉饰太平的谎言被夜里的火星烟尘蒙上朦胧色彩,分辨不清晰,跟着汽车尾气冲散在夜空里,也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他们心知肚明,但是彼此心照不宣。
















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喻文州转过身看着黄少天,面上表情平和,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一个人是玩不好的。

黄少天攥得发白的手指蓦然松开,他停止了自己胡言乱语的行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前方的屏幕上,逐渐暗淡下繁花血景那片绚烂的光彩。

索克萨尔,血条清零。

是吗,你好像很懂啊。黄少天反问道,看着这个训练成绩稳定在倒数前三的少年,心头升起了一种类似于被不如自己的人教育的尴尬和不满,扬起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涩意又透着轻视的笑容,那你觉得你和我配合起来可以破繁花血景吗?

至少现在还不可以。喻文州没有对黄少天近似于挑衅的语气表现出任何不满,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但是叶秋应该可以。

他?

黄少天嗤之以鼻,一度想要开口反驳。但他发现,自己的嘴唇僵硬在一起,动不了。而他的理智告诉他,是对的,喻文州说的是对的,你要接受现实,蓝雨真的并非战无不胜,魏琛也不是。蓝雨输给了嘉世,也输给了百花,而魏琛输给了叶秋,也输给了繁花血景。

这不是魏琛一个人的错,而是你的坐井观天,让你时刻喜好着口出狂言。蓝雨只是一个被你寄予厚望的新生战队,还远远达不到你对它的期望。

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训练室内弥漫着不太令人愉快的潮湿气息,裹在全身,闷在身上,热得难受。

后来。

训练营里,黄少天垂头丧气地将鼠标一推,我去,又输了,魏老大你是存心来这虐我们找快感的吧。

魏琛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黄少天的话愣了愣,然后就笑骂着说,你小子进步这么快,我赢你都要费好大力气,哪有什么快感。

诶,下一个,魏琛说完就对坐在黄少天对面的喻文州叫了一声,到你了,进竞技场吧。

平凡朴实的一句话,可故事的开头就是这样猝不及防。

后来黄少天恍恍惚惚地想,当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但他想了许久,却觉得回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的玻璃,让他始终透不过那层遮蔽物,看清其后的一切。

大概是太过于残酷,让人不忍心再忆起细节。

只是他依稀记得看见了魏琛的侧脸,正扬着下巴,微张着嘴,有些茫然,有些错愕,好像还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和不可置信。训练营里的安静好像成了什么东西的催化剂,膨胀的情绪不加修饰和遮掩,在魏琛脸上逐渐渲染成难看的苍白。

谢谢魏前辈。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的喻文州依旧是宠辱不惊的样子,礼貌地对与自己切磋的前辈表达了谢意之后,便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训练。

丝毫没有一点喜形于色的迹象,仿佛连续三次打败这个蓝雨的队长并不是一件太过于让人惊奇的事,仿佛他早已预料到了故事的结局,又仿佛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有多高兴,因为这并不是他的终点。

但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人难堪。

黄少天在魏琛脸上看到了一种极端复杂的涩然,掺杂了太多令人心口发堵的情绪。他咳嗽了两声,像是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颜面,轻叹着说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啊,然后拎起椅背后的蓝雨队服,视线在放空,慢慢走了出去。

黄少天的脚步仿佛钉在了地上,他想追出去看看,可他发觉自己所处的一切像是被打碎的幻境,到处都反射着他不愿发觉的真相,年少憧憬,大话说遍的意气,近乎偏执的信念,从今日起碎了一地,再找不到痕迹了。

后来蓝雨冲出了季后赛,第一轮对上的就是嘉世。

仿佛昭示着止步于次的第二赛季,G市的天阴雨连绵。

用愁云惨淡来形容尚不为过,黄少天已经不能像当年那样近乎天真地自信满满,仰头说今年冠军就被蓝雨承包了吧,他发觉自己也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扬起灿烂的笑容,然后说着口不对心,脆弱如朝露的安慰话。

去场馆的路上一直沉默,魏琛摸了摸裤兜,说了句我去买根烟,转身要走,黄少天忽然像被惊醒了一样快步跟上,哈哈地笑着说魏老大我也一起去吧。

方世镜站在他们身后看着,那目光近乎是悲悯的,而一旁的喻文州看了两眼,动了动,还未开口,就听到方士镜沉沉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把半生祝愿都寄托到这个叹息中,郁郁不成,像是蜘蛛结的冗杂的网。喻文州低下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魏琛站在商店门口,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黄少天,忽然又像惯常一样拍了拍黄少天的肩。但这次,他的手不再轻快,而是压在黄少天身上,像是寄托了什么如山的期望。

黄少天似有预感猝然抬头,就望见了魏琛的眼睛。像是垂暮老人的沧桑,又像是夕阳已至带来的黑浊,堆积在一起的,有不舍,有鼓励,有极力隐忍的无地自容,有不得不接受结局的无奈木然,还有狂风骤雨一般的,压得人湿漉漉的痛苦。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说少天啊,好像是要交代什么,但他最终只是再次拍了拍黄少天的肩,然后转身离开。那并不挺拔的背影料峭而孑然,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黄少天少不更事的岁月。

蓝雨输了。

无论有多不甘,有多难过,过程又有多动魄惊心,或是催拉枯朽,结局已盖棺定论,放在纸面上已是简单而不加渲染的四个字。

魏琛在赛场上挥手跟蓝雨粉丝道别,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二致,可黄少天的脑海乱得一团糟,一会是喻文州有条不紊地操作着帐号卡连败魏琛三次的样子,一会是魏琛拍着他的肩满眼的急雨迅风,一会是前辈们言语里的殷殷期盼。

是这样吗?会这样吗?

黄少天在台下,眼泪一滴滴地落,哭得无声,但是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是魏琛最后一次站在这个台上,他知道的。

还是那家几年都没变样的大排档,大家热闹地笑着,推杯换盏,放着年复一年的豪言壮语。好像毫无所觉,又好像装聋作哑,不肯面对这既定的,或许与他们相关的未来。

我走了啊。魏琛摇摇晃晃地站起,好像平时与他们告别一样,再正常不过地站起身来,开着嗓子唱了谁都听不清楚的歌,消失在了夜色里。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黄少天想上前告别,可他过于年轻的身体已经被酒精麻痹了,他趴在桌上,晕晕乎乎地听着魏琛唱歌,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难听的音律对上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那首《水调歌头》。

为什么月亮每个月都会圆?

为什么夏天的月亮,还是这样圆?

这是永远未解的谜题。















我要打败叶秋。黄少天对喻文州说。

是吗?喻文州笑了笑说,那要更努力吧。

方世镜在旁边听到了,笑着说,你们俩一定可以做到。

这就是漫长而无止境的第三赛季。

黄少天拿到了夜雨声烦的银武冰雨,一时间喜不自胜又爱不释手,其他人笑着问黄少怎么这么开心啊,黄少天反问这难道不值得开心吗,但他没告诉任何人,其实真实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讨厌夏季,尤其是热气氤氲的夏季。

冰雨,听上去和夏季扯不上一点关系。

第三赛季嘉世成就王朝,三连冠之名傲视群雄。

这又是一个不属于蓝雨的夏季。

黄少天想。

多么讨厌。
















第四赛季,被打造成蓝雨双核的黄少天与喻文州与同时出道的苏沐橙,张新杰,肖时钦等并称为黄金一代。尽管吸引了全联盟的关注,但还不够,打磨并不充足,他们依旧青涩,并没有如人们所期盼的那样一举夺冠。

不过还有一件事值得关注,嘉世垄断冠军的结束。

虽然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却让人敏锐地捉捕到一点联盟未来的趋势。

不再一家独大,而是百花齐放。

但这仍然让黄少天感到了一丝不舒服。在他心里,打败魏琛的叶秋和嘉世几乎是无敌的,不然何德何能让蓝雨那时过得如此痛苦,可就是这样的嘉世,被那个舍命一击斩落,大张旗鼓地宣扬着得意,也像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黄少天脸上——嘉世依旧不是无敌,只是你无力打破他们。

开荒年代的选手们走的走,退的退,魏琛离开,吴雪峰离开,郭明宇离开,方世镜也离开。

如此明目张胆地预示着联盟改朝换代的开端。

第五赛季的时候,黄少天认识了叶秋。

并且他们出人意料地成为了关系还挺好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自然能看出很多常人看不出的东西,黄少天曾经在网上问,诶,你不要紧吧。

有什么要紧的?叶秋很快回了话。

有什么要紧的呢?无非就是嘉世内部分崩离析的趋势渐日明显,也无非是叶秋始终不肯抛头露面的固执和嘉世老板日渐增长的不满碰撞在一起,像两块顽石,一定要拼得头破血流。

要不你来蓝雨吧?黄少天发觉自己居然起了些仿若兔死狐悲的,即将见证什么倾颓的难受,只好开着玩笑一样打字回去。

来蓝雨干嘛,小心我一去你就被冷落了。那头的叶秋很不讨喜地发出了这一行不客气的字,接着就简短地告别下线了,气得黄少天跳脚,也毫无办法。

是啊,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去操心别人呢?

黄少天望着报纸上的微草夺冠篇目,忽然用力地握了一下手,掌心里的空气顷刻被压缩,接着逸散。














队长,我们要拿冠军。

又是一年赛季末,第六赛季的决赛前夕,黄少天对着喻文州很坚定地说。

好。喻文州也认真地回答,脸上有着电脑屏幕反射的冷峻蓝光,有着三尺青峰终于出鞘的锋锐若雪。

当年他坐在台下无数次设想自己该如何替蓝雨抛头颅洒热血,替蓝雨南征北伐卫冕数载,也想着自己如何在获得奖杯后说着获奖感言,可真到入了联盟,真正到了这个赛场上,他终于明白了何为十年辛苦磨一剑,什么又叫求而不得的疼痛。

夜雨声烦如一柄妖刀深入微草,将他们的一切防御切割得支离破碎,然后直捣那个为微草核心的魔道学者王不留行。

他成功了。

Glory极其张扬地亮在了屏幕上端,台下观众的欢呼尖叫几乎掀翻了整个会场,口哨声层出不穷,黄少天恍惚间听到有粉丝在哭喊着“蓝雨冠军”,烫得他耳朵疼。

他茫然地想,蓝雨是冠军?

然后他就被他的队友激动地抱住,连向来内敛的喻文州都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个极其大的笑容,眼睛里有着星子般的光芒。

我赢了。

蓝雨赢了。

这个事实终于狠狠唤醒了他的神智,黄少天僵硬的身子一动,接着他唇角的弧度跟着扩大,扩大,最终铺满了他整张脸。

蓝雨的庆功宴上灯光如当年通明。

只是不同的是,他们不再大摇大摆地坐在饭店外面,而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地进了包厢。

他们觥筹交错,红光满面。

黄少天被酒精熏得有些晕,打算打个电话给父母,打开包厢门的那一刻,空调的冷气便无影无踪,暑气像当年一样张牙舞爪地冲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间就粘粘糊糊得一层汗。

耳边的电话嘟嘟地响着,接通时,他靠着门想。

这个夏天,终于是属于蓝雨的了。

奇异的并不讨厌。











***

因为是给站对家的同桌(她叫囫囵但是lof这个ID名太多了所以我没办法找到并艾特)的生贺,所以我们在几经争执后居中而定,写黄少天中心向。

所以处于对我和同桌的尊重,大家别在评论下刷任何cp好吗?

祝你生日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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