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无独有偶（51）
前文走：（1）
虽然心情微妙，但叶修毕竟有正事要做，于是接上自己停滞的动作，敲了敲门。
“谁啊？”孙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草草嚷了声，“门没关，你自己进来吧。”
叶修：“……”
原来您也知道门没关啊。
本来还兴致缺缺的孙翔一看到进来的人是叶修，立刻坐正了身子，清咳一声，以主人的姿态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找我有事？”
孙翔*乜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还没想好待会要怎么挤兑孙翔，就听到叶修含笑的嗓音，耐心又平淡地说：“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室友的。”
孙翔：“……”
孙翔*一愣，顿时也坐正了身子，也不管旁边的孙翔了，极力控制着自己略显高昂的声音，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哈？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这两人跟表演换脸似的，一个比一个有趣。叶修按捺住想笑的冲动，面色严肃，一本正经：“我来找你把我们队的孙翔要回去。”
孙翔*：“……”
孙翔刚刚还夹带不爽情绪、明显在生闷气的脸倏而晴朗，扯着卫衣下摆一翻身就从床上跳下来：“什么意思啊？”脑海中霎时涌现一大堆并不靠谱的猜测，孙翔琢磨半天也得不到答案。
“下场比赛孙翔不会再上场了，”叶修心平气和，“你快换回去吧，你们领队都要急坏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这周遭仿佛被加持了一个重力场，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静静地看着对方。他就这样凝视着神色错愕又夹杂着几分尴尬与沉郁的孙翔*，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不被任何人发觉。
这个年轻人一向是骄傲又执拗的，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也好，说他意气风发也罢，都不动声色地包含了对某种昂然的赞赏。若不是因为另一个人是平行时空的自己，又怎么会陷入这样的自我否定。
可他们的不一样——
怎能归根给自己。
叶修垂眸，平静地说道：“你的队友在等着你。”
他们等的，不是一个更具备团队意识、仿佛更强大、好像更有希望让他们夺冠的孙翔；他们等的，是永远目视前方、哪怕落败也不折傲骨、与他们朝夕相处万分熟悉的你。
孙翔*偏过眼，声音好像带了点嘟哝的鼻音，不似往日清越：“我本来就不打算让他上场了……代打算怎么回事啊，你没必要特意过来和我说这个，我没那么差劲。”
叶修“嗯”了声，好像还带了半分疑惑：“我还以为你是想偷懒。”他以调侃的口吻轻描淡写地略过孙翔*咬牙不说的柔肠百结，靠在门框边，眉眼裹挟不为人知的宽和：“人之常情，我也逃过训练。”
他不太会哄人，也最讨厌漂亮的场面话，正想着该怎么告诉孙翔*他很好不必做对比也无需惴惴不安自己拖了后腿会被嫌弃，说出口的，却还是平静如初的那一句：“等你拿世界冠军。”
孙翔*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不敢承认自己那些千转百回的沮丧被这人短短七个字消融。他一边唾弃自己兵败如山倒甘愿奉送家国，一边又梦回烽火戏诸侯的轻狂，是疯癫又珍重，了然于心的一往而深。
获一颗无人问询的少年真心，如取无人防守之城，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他抬起眼，很认真地说：“那要是拿到了，你要不答应我一个愿望吧。”
叶修好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却没有犹豫，弯了弯唇角，轻松应答：“行啊。”他歪了歪头，仿佛顾忌到不能厚此薄彼，笑着看向孙翔：“你也好好想想，等我们回去拿了冠军，我送你个愿望。”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短暂的三秒钟沉默后，孙翔和孙翔*好像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叶修却自然地转过身离开：“苏沐秋喊着让你去训练，孙翔*你吃完饭赶紧去吧，我也先去吃个饭。”
叶修状若无事的表情在关上门后有了些许的变化。他捏了捏眉心，仿佛自觉失言，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天花板上，像是要透过这层苍白的壁垒看到什么更深远的东西。可灯光安然，绒毯依旧，世界平稳，秩序井然。他靠在墙壁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情绪并不明朗，远看是讽刺，近看又很仓皇，仿佛大梦一场后的精疲力尽。
这场梦做了这么久，至今没有清醒的征兆。
——“叶领队。”
腿都有些麻的叶修慢慢站直，捂住半张脸的手轻轻放下，透过指缝看见对面正神色温和的青年，迟钝地开口：“是文州啊。”
喻文州*一顿，稍稍扬了眉，没在意这个略嫌亲昵的称呼。他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了不知多久，原本想不打扰地转身离开，但步伐又像被什么生生拖住，令他不得不半途折返，甚至一步一步地走到叶修面前，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被迫罔顾理智，只凭一腔探寻之意，温声询问：“叶领队吃了晚饭吗？怎么看上去不太舒服？”
叶修定住，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方才的迟钝像是许久未动的机器人，被他以极快的速度加以润滑后，恢复如初：“确实没吃，熬了几天夜，有点累。”
粗略解释了两句后他礼貌而克制地笑了笑，好似又穿上了那层刀枪不入的盔甲。这一笑，喻文州*就知道他绝对认出来自己是哪个世界的人，可刚刚那句“文州”也不像是错认——自认识起就心神无缺，坚固到天衣无缝的异世界领队，无意中在他面前揭开了蚌壳一角，终究露出无人知晓的破绽。
他本该毫不在意，可到底是私心作祟，那些经由无数人转述的碎片拼凑，缺失的几块都被他的好奇、惊讶、揣测，乃至这惊鸿一瞥裹挟，失去了半途而废的资格。
喻文州*彬彬有礼，声音不急不缓：“那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叶修：“不用了吧，你肯定吃过了……”
喻文州*看着他：“领队说自己熬了夜又没吃饭，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
他自然的“领队”两字一出，叶修的手指动了动，抬眼同样看着喻文州*，目光从容，扬眉一笑：“行，那就一起，我请客。”
一瞬间而已，他又表现得稀松平常，方才瞬间的脆弱疲倦像是场幻觉。喻文州*目光一动，在口袋里捞了捞，果然掏出一颗苏沐橙*分给他们的橘子糖，摊在手心里递给叶修。
他偏过头，寸步不让：“领队好像很难过，能和我说说吗？”
叶修握住橘子糖，糖纸扎在手心里刺刺的，令他心神失守，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喻队长，苏沐秋才是你的领队，你可不要弄混了啊。”
喻文州*不接话，声音很轻：“你在难过。”
沉默。
叶修垂眼剥开橘子糖的糖纸，把皱巴巴的透明糖纸舒展开又方方正正地叠好，塞进口袋。过程中含着糖随便回了一句：“乡愁呗，有点想家。”
喻文州*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叶领队好像很确定你们能回去。”
叶修对上他在灯光下偏浅色的眼眸，反问：“如果不能回去，难道要留下来？”他含着不置可否的笑容，像是终于确定了喻文州*的目的，从容应对：“这是不可能的事，既然来了，那肯定会走。”
喻文州*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一刺，疼痛感迟缓，如今一拥而上，猝不及防之际让他无所适从。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很多杂乱的画面，夏天，前辈，天才……又转瞬烟消云散。
他没能窥见对方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却因为这短短一句话方寸大乱。他看着叶修平淡的面容，确定对方并无不舍与优柔寡断，只是笃定离开这一事实亟待成立，随时脱离他们的世界。
他叹了口气，宣告这次试探失败：“叶领队走之前，要记得告别。”
叶修没有回答，有些出神。嘴里那颗糖化开，甜度积攒在舌尖，到最后由于过度富集，开始发涩。
沐橙买的吧。
他想。
毕竟苏沐秋一个大男人，最爱吃的零食居然是橘子味的水果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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