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无独有偶（49）
前文走：（1）
这场比赛打得实在有些久，叶修咬着笔伸了个懒腰，轻飘飘落下一句“还不错”，正盘算着复盘时哪些细节应该好好讲讲，就听到身边端水回来的青年问道：“刚刚那是龙抬头？”
“喔，”叶修扭头看他，“对，你也知道？”
“上次不是在会议室里说了，”孙翔*将水杯放在桌上，垂着眼，没让叶修看清他眼里的神色，“后来他——你们世界的孙翔还给我展示了一次龙回头。”
“这种小技巧在赛场上美观性大于实用性，”叶修用笔帽按了按太阳穴，仿佛在试图组织语言，“嗯…不过孙翔小同学能在这个基础上还做出改善，确实很不错。”
之前孙翔对他说：观赏性大于实用性。
现在叶修对他说：美观性大于实用性。
他们说了几乎一样的话，他们连眉眼间那点透露着不在意的内敛、从容又坚定的气质、云淡风轻的专注，都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源。
在初时的兴奋褪去后，孙翔*感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自我质疑。如果是他、如果不是孙翔…会毫不犹豫地用天击转移身位挡住那个目标是索克萨尔的卫星射线吗？
孙翔*发现自己没有答案。他知道这种比较毫无意义，但从一开始，从对方枕着手臂和他聊起叶修，从会议室里喻文州*无意的赞扬，从孙翔那柄却邪带着火龙回转出漂亮的弧线……那种不得不承认的难堪，就将他的理智冲得七零八落。
孙翔比他强。
孙翔比孙翔*强。
或者说——
另一个世界的他，彻彻底底地，压倒了他。
要想逼迫自己承认这一点并不容易，尤其是孙翔*。他年少成名，没有遇上新秀墙就顺风顺水地接下一叶之秋，他天赋异禀，所有人都夸他“天才”，哪怕是他曾败之手下的拳皇、剑圣、枪王……孙翔*都有自信，等他再努力、成长一点，就能将他们斩落。
这是无与伦比的天赋给予他的自信，是他自己支撑自己的强大力量，没有任何人能剥夺，也没有任何人挫伤——除了他自己。
那个来自异时空的另一个他，好整以暇出现在他面前，一模一样的出生与成长，一模一样的战队与账号卡，却比他强。孙翔*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但他清楚地知道，是自己“不够”好。
凭什么？为什么？
孙翔*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委屈，这种软弱情绪滋生的速度极快，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留给他。无法嫉妒、自我厌弃、寻不出因果、找不到终点。他甚至都想自暴自弃地说一句“算了”，毕竟比赛已经赢了，他又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
额头好像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孙翔*抬起头，恰好撞进叶修的眼里。对方好像有那么半分的无奈，最后却都融化在那一片干净的乌色中，扬眉对他笑：“你说你没有不高兴，我都相信了，原来是在骗我？”
“都赢了比赛，”孙翔*感觉自己喉咙哽住了，有什么无形的力量让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僵硬而奇怪，像是陷入泥沼的枯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是啊，”叶修平视着他，顺着他的话反问道，“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孙翔*说不出话。
“前几天的时候，小周来找了我，”叶修在突如其来的沉默中开口，“我说的是你们战队的周泽楷*。”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伸直了腿说：“你们都很在意‘差别’？”
“周泽楷*找你？”孙翔*的关注点不在叶修的后一句话上，他有些紧张，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声音干涩，“他找你什么事？”
其实不用问，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孙翔的团队意识确实很好，”叶修思忖片刻，终于非常直白地说出了口，“硬要对比的话，比你好一点。小周来找我问原因，他应该是觉得我会知道吧。”
他太过平静，仿佛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得大动干戈。
孙翔*感觉自己胸口被一口吐不出的气憋着，就快要爆裂开来。他直直地看着叶修，血气齐齐涌上大脑，令他几乎没有办法正常思考。羞耻、恼怒、胆怯浇头而下，淋得他措手不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孙翔*，”偏偏对面的人，还在冷静地平铺直叙，“这种差别和你无关，你们也不是同一个人，没有比较的必要。”
那和什么有关呢？
——叶修，荣耀职业教科书，你说他厉不厉害？
——他问了我什么？
——不比我厉害的人也当不了领队啊！
“对，我知道原因，我们世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叶修认真地看着他，“他比你经历的负面情况要更多，也承受着更大的压力。有句话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应该知道吧？”
孙翔也曾涨红着脸对他喊“我是不是跟你命里犯冲啊”，虽然他哑然失笑，不曾当真。但细细想来，在网游里争锋相对，他拿着一叶之秋的账号卡，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兵败如山倒。进了嘉世，嘉世输了挑战赛，进了轮回，轮回断了三连胜，没办法缔造一个王朝。
虽然这些都和个人没有太大关系，但这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新人好像一路折戟沉沙，从遇上叶修的那一刻起，就没再真正地赢过。
“如果你问过他你就知道，他还在嘉世的时候，嘉世打过挑战赛，而且输了。”
看见的黑夜多了、张扬多了、挫败多了、质疑多了、骂声多了……一路繁花成为雷电，梦想越发坚定，却不容许他慢慢成长。
孙翔*的面前，有关于孙翔谈起叶修的画面走马观花般一幕幕放映，故作不经意的、忐忑不安的、喜不自胜的、垂头丧气的、难过又骄傲的——
仅仅是因为多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孙翔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们世界的事情，”叶修唔了声，索性坐下来，“第一次见面是挺不愉快的，但是那都是以前了，都是天才少年，傲气一点也没错。”说到这，他刮了刮鼻子，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笑容：“不过这小年轻一直不太待见我…虽然我是挺喜欢他的。”
孙翔*太知道孙翔了。
他愣愣地看着叶修，那些不易察觉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一笔一画勾勒出面前人的轮廓，严丝合缝，再也没有掩耳盗铃的余地。
他有点被吓到了，仔仔细细地想着孙翔那一次使出龙回头之后的眼神，对方坚定又勇敢，像是镜面中的他无意间误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最后无声地说“我从来没有后悔遇见叶修”。
黑暗中他们肩并肩躺着，梦境含糊不清，他听到孙翔自顾自地嘟哝着：“他肯定很讨厌我。”那种咬牙切齿又透着可怜巴巴的自我诘问鲜少在孙翔身上见到，他却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还要色厉内荏，试图瞒天过海，把自己分明难过的心事狠狠咬碎，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讨厌就讨厌好了，我又不稀罕。”
他那哪里是不待见你，他藏不住的生动欢喜羞于见人，只能狠狠瞪着你，仿佛一乜眼就能抹杀那明晃晃的开颜亮色。他一边唾弃着自己过去羞于启齿的幼稚蛮横，一边期盼着你能容纳他未来的坦荡恣意，始于偏见，陷于朝夕相处的眼见为实。他怕你拒绝乃至憎恶，无法自我开脱，当然也舍不得自证清白。
他分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TBC
翔哥结束以后就是杰希卡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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