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叶】无独有偶（43）
前文走：（1）
醒来的时候，床榻已经一片冰凉。
叶修看着天花板几秒，而后伸出手挡在眼睛上，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坐起身，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又去洗漱，一看手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国家队现在应该都在准备了。他忽然想到昨晚那场不欢而散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沐秋大晚上的发神经，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孙翔*给了他什么启发。
但是孙翔*小同学今天心情应该也很不好……叶修心不在焉地叼了片面包往训练室走，刚到门口，就听见整齐而清脆的敲打键盘声，淅淅沥沥如溪涧落雨。
他们各司其职，戴着耳机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屏幕，认真而从容。孙翔坐着，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翘着两根不太老实的头发。孙翔*侧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修饰，皱着眉头把玩着一个iPad，笔尖落下，时不时开口说句什么。
叶修难得的愣了愣。
从何说起，那个自年少就横空出世，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也许一路畅通无阻，未遭铸炼便已光芒熠熠的天才新星……挺着宁折不弯的傲骨，顺风顺水到了如今，还是收下了跋扈却飞扬的意气，将心事掩藏。
他心想自己也合该平静，却终究生起了莫名的恻隐。
何必呢。
叶修垂着眼，修长食指敲了敲门边白墙，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他目光循着映在地面的影子，模糊地淌过周遭其他，漫上苏沐秋正点在投影上的侧面。那个身躯嶙峋却清俊，或许当年那场飞来横祸消匿，他长大之后便是这个模样，鲜活动人。
但是哪来的“如果”。
警钟长鸣，那一点恍惚如泡沫般破碎零落，叶修再抬起头，就和若有所觉忽然回头的苏沐秋对上目光。他早已收敛了猝不及防的心事，靠在门边，懒散地扬起眉，然后不紧不慢、坦坦荡荡地挥了挥手。那目光清如水洗，略带笑意，和苏沐秋泾渭分明，没心没肺得很。
苏沐秋怔了一瞬，又稍稍侧过脸，碎发掩住眼睛，投下一片如霜似雪的淡漠。他没有吭声，也没有太大反应，像是没有发现叶修的出现。
叶修再次很轻地笑了一声，并不太在意地转身离去。
还有三天就是和H国的比赛，孙翔和整个团队的磨合进度飞快，生涩感彻底褪去，犹如脱胎换骨。所有人都忙于准备这场关乎祖国尊严的战役，苏沐秋带着全队一遍遍排练战术，叶修带着全队持续复盘分析加做训练，两队井然有序，互不打扰。
“苏领队，”后来的战术讨论会上，叶修点了点某个区域，冷静而直白地说，“这个地方的布置有问题，却邪的攻击范围和你提出的一波流打法有冲突，这里，只要有连续几个z字抖动…”
随手撑在桌沿的青年瘦而挺拔，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没精打采的样子，说话的力道也不重，轻描淡写，好像没有任何鼓舞人心的力量。可他认真又从容，提到荣耀时眉梢不自觉上扬，像把热爱融入四肢百骸，因此内敛不张扬，仍能让人把一切看得清楚。
“诶，”方锐忽然开口，指了指某个地方，“这里要是有个龙抬头就神了啊。”他说完又嬉皮笑脸地一把勾住叶修的脖子，在对方无语的目光里岿然不动，暗示意味极强地挤眉弄眼一番：“也不知道是哪个少年天才当初就那神来之笔，然后成为了荣耀男神。”
“咳。”没有什么表情的王杰希执笔的手抵住嘴唇，率先咳嗽两声，别过脸，不易察觉地笑了。国家队当然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对叶修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龙抬头？”
苏沐秋这边的国家队同样起了骚动，楚云秀*一愣，问身边的楚云秀：“那是什么？”
“叶修大神原创微操，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的神级操作，”楚云秀抱着胸，看向正把方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下去的叶修，又慢悠悠地移开眼，“曾经在全明星让他自爆身份，独家专利。”
黄少天更加兴奋，好像宣扬叶修有多厉害能让他多拿几笔奖金，一张嘴就滔滔不绝，介绍起了龙抬头的原理、第一次出现的场景、叶修第一次使用它造成的轰动……
恰好是休息时间，他说得津津有味，也没有人不耐烦，都认真地听着。
苏沐秋看着黄少天提起叶修时神采飞扬的表情，像是被灼到了，不由自主往旁边一偏。过了会，他却抬起眼，看向叶修。
他时常摸不透叶修的所思所想，但又会无端地愤怒。他搞不明白自己在和什么较劲，怒的是事不关己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叶修，还是不知为何一门心思靠近的自己？
叶修有时候很浅，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心思与弯弯绕绕，知世故而不世故，活得那么纯粹。不像他，也许年少时也曾这样烂漫，一转眼十年过去，终究还是被磨平了少年意气，接受商业化，接受初心掺杂不纯因子，也接受了所谓成年人的规则。
但叶修有时候又很深。他永远不知道叶修看着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那人眼眸像是两汪水银盛着黑石，清澈剔透得不得了，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他拼了命去追寻一些琐碎的片段或是亲密，为叶修的主动坦白和述说沾沾自喜，到头来，看到的、知道的、听到的…大多数都来自他人。
是另一个世界的，永远无法触及的隐秘。
怎么就死了呢。
苏沐秋有点恍惚，搁置在桌案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一遍一遍地诘问着自己：怎么就死了呢？你怎么可以就那么离开呢？你当年肯定很舍不得吧，沐橙还那么小，职业联赛还没开始，你和叶修也很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离开了？
在这一刻，苏沐秋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的五味陈杂，到底是嫉妒，不甘，还是不可言说的痛入心扉。
有什么好疼痛的，我又不是你。我不是他的苏沐秋，我还活得好好的，我站在这里，我是世邀赛的领队，我说不上功成名就可也得偿所愿，我做我热爱的事，我想我可以一直这样，这样到我老去。
所以在痛什么呢？怎么会不由自主就疼痛难忍，心脏像被生生绞开，把他所有不便言说的柔软心绪敞开，打得支离破碎。
苏沐秋握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几乎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听到方锐或者方锐*起哄让叶修秀一个，那人张口就说看我秀不如看乐乐放烟花，张佳乐和张佳乐*同时气不打一出来嚷着要教训他；他看到周泽楷*上前护着叶修，喻文州*无奈地摆摆手，对旁边不苟言笑的张新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唐昊*瞥着他们，王杰希面不改色地录像。
声音逐渐远去，画面也模糊成一线，在越来越渺远的场景中，苏沐秋忽然听到有人，或者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用那种清脆透亮的音色，在他耳边猖狂地说：“你又输了。”
他想自己还要再努努力，就能听到更多，看到更多。例如此刻，那个少年的轮廓在他面前慢慢描摹，像是一滴墨落入水中，晕开，晕出他遗落的梦境。
“哥？”肩上忽然一暖，苏沐秋一晃神，听到的看到的都化为乌有，他猛地转过脸，正对上苏沐橙*担忧的目光，“你还好吗？”
苏沐秋张开嘴，怔了两秒，然后缓缓对苏沐橙*露出一个笑脸，温声说：“没事，刚刚在走神。”
他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再抬起头，却发现叶修正在和方锐说话，恍若未闻，似乎毫不知情。苏沐秋于是又平静地转过眼，无声地笑了。
只是走神罢了。
TBC
*
好像过了蛮久了…………
明天开始试试能不能日更叭（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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