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叁那棵树

初识如木,叁年如故。

【all叶】最佳炉鼎 07



大修旧文,即日起日更至完结。非主流武林背景,苏遍天下修罗场。



-拾陆-


叶修回府的路上,撞见了韩文清所领的城守备和一群眼露凶光的狂徒正混战在一起。


有白虎营守着,燕城内少有事端,便是有,很快也会被镇压下来。但万事总有例外,戒备森严的燕城,也有白虎营无法立马顾及到的地方——比如,西市。


叶修走的是近道,护国府守在城墙边际,韩文清又是个喜静恶闹的性子,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到护国府旁边做买卖或者建府邸,因此那一片可谓是荒郊野岭,肃杀冷清得很。大路倒是修建了一条,只是驾马车回府也要一个时辰,抄近道快得多,必经之地就是西市。西市将将靠近城墙边缘,在护国府周遭最偏僻的一块,只有最贫苦的人才会因为买不起燕城中心的地皮而住在这,四周房屋破旧漏风,就算是白日,这里几乎也是没有声音的。


而此时,西市已经一片狼藉,兵戈碰撞声清晰可闻。神色冷峻的韩文清被包围在不下二十人之中,气势如虹,拳法霸道,丝毫不落下风。然他一身轻松,城守备与白虎营正经兵士究竟是不同,虽说也算武功精湛,到底双拳难敌四手,被那些狂徒一拥而上,大部分人体力不支便也罢了,还有小部分城守备已经出现了伤势,身上也有斑斑血迹。


这帮狂徒也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数极多,好似是蛰伏已久了,围堵的地方也是荒凉的西市,不至于引起大混乱。城守备被围攻,遇袭的消息没那么快传到护国府,也就是说,他们是想在白虎营赶到前生生把韩文清和城守备耗死在这里!


叶修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却眼见有几个狂徒正悄悄后退,不知从哪儿提起了弓箭正对韩文清——


西北匈奴,弯弓射雕,跷勇善战,凶残荒蛮。近日蠢蠢欲动,似是打算孤注一掷。


一霎那好似已经想通了其中关节的叶修心下一沉,来不及向韩文清示警,包袱往地上一放,脚点地,一下蹬上那持弓人的肩膀,在那人猝不及防踉跄之际旋身肘击,夺下那柄弓箭,取三箭上弦,接着松松一拉,三箭齐发居然势如破竹,只一瞬,三道惨叫发出,正是其他三个持弓人皆已被他三箭贯穿了肩膀,半倒在地动弹不得。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韩文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脸色就一变,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走!”他下意识喊完这么一句,却只得到叶修一个古怪的眼神。然后下一秒,叶修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这重重包围——显然是把韩文清说的话当耳边风处理了。他一进这包围圈,便如虎入羊群,所到之处一片惨叫连连,手中一把短剑,毫不留情地断了这群人的手筋脚筋。


本来面沉似水的韩文清动作稍稍一顿,脸上极其难得地出现了一点尴尬,又被他强硬隐藏。


他是见过叶修出手的,这少年极为年轻,看上去甚至不及弱冠之年,却有着阅尽世事般的聪慧敏锐,武功也出神入化,惹人赞叹。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该光芒四射,也该神采逼人,就如同当年的朱雀营统领孙翔。


但叶修……实在太无害了,无害到让人容易忘掉,他也算是一个少年英才。他身上没有一点意气风发或者飞扬跋扈的骄傲,总是带着点很散漫的笑容,说话做事也是出人意料地透着稚子般的直率,像是什么也不懂一样,让人心生无语,偏偏拿他是全无办法,到最后甚至都可以琢磨出点柔软来。


是以韩文清刚刚那番顾及叶修安全而告诫叶修快走的话,想来对这位相当厉害的叶少侠来说,也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这群偷袭的人也就勉强可以压制城守备和韩文清,大概是计算好人数了的,阵型十分完整。也正因为是这样,待叶修一加入,局势瞬间大变。


叶修好歹也是合欢宗里号称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师尊也曾感慨他“武林少杰之中单论天赋可排前三”,再加上下山后合欢心经突破至第三层,叶修如今的实力,足以跻身武林一流之列,不说一个人就挑翻这百来个人,牵制片刻、捣一下乱,总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一来,城守备压力大减,得以坚持下来。那群袭击之人脸色越来越难看,中途数次想要退走,却换作韩文清这边不依不挠地追杀了,双方混战一团,直至有整齐步伐声传来,震动着尘土扑簌簌往下落。


秋风萧瑟,晴空下银甲熠熠,本该璀璨的色泽却像是被鲜血擦拭过,内敛着暗光。重盔之上寥寥几笔刻下凶戾白虎的轮廓,战得笔直的军队寂静无声,杀伐之气倾涌而来。


领头之人身骑高头骏马,分明有着文人雅士般的清冷出尘之气,偏偏戎装英姿,连那俊秀的眉眼都增添几分将领的铁血之气,交织出奇异而令人心折的魅力。


这一批人也不过两百之数,至多与偷袭韩文清与城守备的常服狂徒人数持平,却让他们生生变了脸色,竟想不顾一切冲出重围逃跑。


领头的张新杰目光扫过,似在确认韩文清和城守备的安危。只在看见叶修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微愕,旋即便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对着韩文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沉声道:“白虎营众兵听令,包围此地,保护统领,围剿匪徒——一个不留,生死不论!”


“是!”整齐浑厚的声音响彻,如同山洪爆发前的那一霎那凝滞,一刹那近乎死寂的平和后,那些白虎营将士,便像是汹涌而出的白浪,以不可阻挡之势,瞬间吞没那群神情大变的匪徒。


似乎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有些人便悄无声息地掉了脑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这群人死的死,伤的伤,被生擒的人瑟瑟发抖,满脸惊恐,怕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其实不用细加审问,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匈奴人安插进燕城的细作,大战在即,他们已经按捺不住,甚至不惜动用一切力量,就为了将韩文清剿杀。


所有人都知道,统领对于军营的重要性,所有人也都知道,韩文清于白虎营,就是那一根不折的骨。


——失去了主心骨的白虎营,注定元气大伤。


幸而叶修误闯,也亏得张新杰很快就率兵赶到,不然凭着城守备的薄弱兵力,韩文清再如何武功盖世,百人一齐压上,也难说结果。


回府的路上,无人说话。


毕竟这还是在城内,便混入了这么多匈奴人,还差一点就让韩文清栽在这阴沟里,这着实不是一件令人踏实的事。


“今日之事,我会和张佳乐交代清楚。”府门前,韩文清神色冰冷地和叶修硬梆梆道了谢,“多谢。”他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那副倒像是不悦的样子让叶修一怔,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直到见着韩文清没影了,也琢磨出点不得劲来。


不知道这白虎营统领什么毛病,整日就黑着脸跟个抢劫犯似的,半夜见着估计得把人吓死,就拿这次来说,自己好歹也是帮了忙吧,他还在那凶巴巴的,也不知道放友好一点,合该一点都没有张新杰在这城中讨妙龄少女喜欢!


叶修向来脾气好,是因为他对很多东西都看得太淡,以前也根本不在乎一个还挺陌生的人对他的态度,这个时候反倒较起真来,越想越气,本来还有点事想要问,现在倒是没这个想法了,转身要走,却被人叫住了。


“叶修。”是驻足门外的年轻圣医,眸色漆黑,神色清冷自若,礼节却无可挑剔,滴水不漏,“多谢。”


同样是“多谢”二字,张新杰说来便带了十足的诚挚,尽管他语调依旧不疾不徐,却仍可感到其中重若千钧的分量。


救下韩文清,是破了匈奴毒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等军功,无怪张新杰如此郑重其事。


“我也是收了好处的,”叶修坦然地说,“你不也是在帮忙治…”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称呼孙哲平什么,总觉得叫别的又异常别扭,半晌就憋出一句“孙哲平”。


他一双眼睛干干净净,说的话却让张新杰哑口无言。人情往来,这本该让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东西,被叶修撕掉了华美的外壳,甚至不屑于用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修饰,就这样大剌剌地展示在他面前,令张新杰都有了几分措手不及的狼狈。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张新杰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出神。他心想,叶修甘愿背上人情债的孙哲平……确实是被重视的吧。


“都是为了我们荣曜,”叶修还有后话,他非常不正经地说着十足正经的话,青涩的脸上却是正气凛然的表情,“客气什么。”


张新杰移开目光。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觉得叶修这模样有点可爱,还被这种诡异的可爱扰乱了心境。


“对了,”叶修想了想,干脆就把自己打算问韩文清的事情拿来问张新杰了,他拉开自己一直拎着的那个包袱,抬起头道,“你看看这些兵器?”


张新杰随意一瞟,接着便拧起了眉毛:“你在哪里买的?”


“你们燕城,有个叫武大的人,说是专门卖抢来的黑货…自称手里进了木苏的暗兵…”叶修便把遇见武大的事细细叙述给了张新杰听。


张新杰眉心的皱痕更深了:“无稽之谈。你说的人我也知道,他确实有一定人脉,每次进的兵器也拿得出手。只是他喜欢出高价招摇撞骗,名声不佳。这批兵器质量不错,却绝对不可能是黑货,燕城不会允许有人明目张胆地卖不正当来源的兵器。”


果然是看着自己面生又穿着不错,才故意说是有木苏的暗兵,就打算把自己当肥羊宰了吧?这人估计以前就爱干这种勾当。


叶修心里把事实拼凑得差不离了,于是大方地把一包袱的兵器都递了出去:“你说质量不错,那就送给你们白虎营练兵吧。”


张新杰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包袱就被叶修强行塞了过来:“收着啊,就当我为荣曜做贡献了。反正也只有十两银子…”


张新杰怀里抱着一大堆兵器,看着叶修离去的背影,半晌还缓不过神来,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十两?


那武大什么时候会做这种相当于白送的赔本买卖了?


张新杰把那包袱兵器交由身边小厮处理后,便走进了韩文清的书房。


此时的韩文清果然正坐在书房的木椅上,手里捧着本被翻得破旧的兵书,也不知坐了多久,身形凝滞,如一座沉默的雕像。他的书房实在是简单得过了分,除了一摞一摞的兵书和布阵图,就是笔墨纸砚,连个装饰品或者摆件都没有,饶是谁都不会相信,堂堂白虎营统领韩文清,居然过得如此清俭。


张新杰顿了顿:“统领。”


韩文清抬起头。


张新杰本来还想说什么,但他看见了韩文清平摊在桌面上的兵书还停留在昨天他看到的那章时,终究是将话卡在了喉咙里,换了另一个话题:“今日那群匈奴…”


张新杰本是想问,韩文清今日对叶修敷衍的感谢是否有些不妥,但他在看到韩文清的那一刻,忽然就自己发觉了答案。


并非不妥——


只是韩文清大概在恼怒于,把叶修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情;也是在暗责叶修这么毫不犹豫就上来帮忙,太不把自己当回事。


尽管韩文清或许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


他也乱了。



-拾柒-


转眼间,已经是叶修一行人来到漠北的第二个月了。本还处在高爽的秋日,如今北风席卷,已有了点“白草将折”的意味,眼见着,只要漠北第一场飘雪落下,便算是入了冬。


叶修在燕城度过的十五颇为平静,他一个人待在房里,往外说是闭关练功,自然没人去打搅他。


叶修从出门遇到韩文清那次起,就被孙哲平和张佳乐强制性禁了足,便是要出去,也必须有人陪同。叶修知道这两人是为他的安全考虑,他也不是什么好玩的性子,因此不无不可地应下来,这两月还真就待在护国府里,安分得很。


匈奴压境燕口关的消息,是在一个稍显平静的夜晚传来的。


张佳乐向韩文清征求了应允,一同跟去战场。一是他们三人在战场上自保都绰绰有余;二是面对外族侵略,张佳乐和孙哲平都愿为国披挂上阵一次;三便是孙哲平的手伤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治疗却是断不得的。


出战前夜,叶修忽至梦里惊醒时,只见城内灯火通明,照耀天空亮如白昼。他穿着中衣翻身下床,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便走出院子,就在中庭看见了韩文清。


韩文清身上通常带着冷质的铁血气质,面色不怒而威,这使他大概更可以被称作“男人”,而非稍显柔和的“青年”。但此时他凝望着南去的大雁,一身银甲,鲜红的披风被风卷得猎猎,或许是想起了什么,侧脸褪去严肃,更显出那分棱角分明的英俊,线条都被雕琢得温润。


但这点沉思的稍显柔和只持续了片刻,他便神色一肃,转身待要离开时,忽而撞见叶修的视线,当即一愣,又盯着叶修单薄的衣着,皱了皱眉,沉声道:“外面冷,回房。”


他已然身披战袍,只待为荣曜抛头颅洒热血。冲锋陷阵多年,大概也终于可以衣锦还乡。


“我不冷,”叶修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又双手一抱拳,脸上的表情变得一本正经,“统领,我会保护你的。”


叶修作为军队编外人员,被安排了个“保护韩文清”的鸡肋任务——


可不是鸡肋嘛?韩文清哪需要人保护啊?


但他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上去还很把这任务当回事。


韩文清看着这清秀少年满是江湖气的动作,嘴角以不可察觉的弧度向上扬了扬,却还是只丢下一句:“先保护好你自己吧。”便转身离开。


彼时月色如水,他身躯挺拔,红袍曳地,像是钢铁浇铸而成,七情六欲已脱离身外。然而在即将迈出中庭之前,韩文清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早点休息。”


只此一句话,好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又盖在了那背影之上。


第二日天还未亮堂,白虎营便全军出发,直冲燕口关。


战事很顺利,匈奴人这次犯境虽是集中了全部力量,然而凶猛有余,后劲不足,故而只赢了几场不痛不痒的战事。而白虎营一直呈守势,却并不意味着落了下风,只是依着张新杰的军事部署,以退为进,就为了消磨匈奴的士气和兵力,再后期发力,一鼓作气攻破匈奴。


时光消磨得飞快,一切都按着张新杰的计划不紧不慢地顺利进行着。


本来觉得不太应该,但叶修总有种算不得太好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被他们忽略了,但除了叶修,其他人都毫无异常,这又让他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直到这心惊肉跳的感觉得以应验。







TBC


既然有人问,统一回复一下,有伞哥,是HE,千机伞正在路上XD


然后大家问双修的问题,我只能说,这篇狗血爽文的套路是修一次就换个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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