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叁那棵树

初识如木,叁年如故。

【all叶】无独有偶(40)

前文走:(1)


被分到D组的国家队轻松出线拿到八强名额,然而下一场就对上H国,一局定胜负的赛制下,这是一场硬仗。面对H国这样的电竞大国,国家队的上阵人员和战术都有针对性,安排妥当后,就等待今晚会议室内的最后一次磨合。


但是时间只差一分钟,孙翔*还是没有来。


“怎么回事?十五分钟前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不是说他已经在外面的便利店买完东西了,五分钟内就可以上来吗?”黄少天*嘟嚷道,“平常他可都不喜欢迟到的。”


“再等等吧。”喻文州*语气不改,神色平静地整理着电脑里的档案和资料。


与此同时。


孙翔*站在便利店的门口,夜色不算深沉,天际蒸蔚的晚霞映出他面庞上的暴躁,一同渲染着浓郁的赤色。他捏着拳,强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委曲求全地提升燃点,转身要走。


“唉,先别急啊。”穿着有几分朋克的金发青年懒洋洋地抬起眉梢,痞笑着又是一步挡在他身前,说着一口并不标准的中国话,“孙大神,反正你也是个垃圾废物,在场上帮不了什么忙,不如和我们玩玩,让你队友带你躺赢不就行了。”


他像是刻意学了“躺赢”这个词,怪腔怪调的一句话中唯独这两个字咬词清晰,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旁边的青年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神色轻松而戏谑,呈犄角之势把孙翔*逼在旮旯角落里,目光中都是瓮中捉鳖,戏弄猎物的轻蔑。


孙翔*眼眸近乎喷火,感到胸口那团怒火蓬勃而起。他定定地看着这群素不相识的人,咬了咬牙,然后一字一句地说:“让开。”


“训练缺了你这种人也不要紧吧。”他身侧的黄发青年嬉皮笑脸地说,然后挑衅般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还不如老子上。”


孙翔*感到在这一刻,自己的理智险些灰飞烟灭。上一场的失利原本已成为吸取教训的过去式,此时却被翻上台面,将他的难堪和懊悔曝成他人肆意嘲笑的证据。好似一下被伤口撒盐,孙翔*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拉下了兜帽衫的帽檐,然后一伸手推向面前的青年,想要强行冲出去。


他甚至分辨不出,这心情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委曲求全的尊严,或是被陌生人嘲笑却不得不忍辱的无力。


然而就在他挥手出去那一刻,孙翔*发觉眼前银光一闪。警觉心陡然回归,却敌不过惯性而至。然后就是一阵令人恐慌的疼,鲜血淋漓,一瞬间就从那道长长的口子里溢出来,凝滞在他的指尖,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水洼,仿佛盛满了无疾而终的梦想。


那一把藏在指尖的小刀,反射出面前的青年微妙的笑容,染上血色,狰狞又可怕。


“你——”孙翔*目龇欲裂,手掌的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他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蛮力就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对面那个脸上带着点刻意的惊讶,眼睛里却满是得逞笑意的男人。


饶是他心思简单,也在瞬息之间就想通了一切关节。那一瞬间,恐慌、愤怒、茫然涌上他的心脏,情绪令他闷得疼,来不及反应。


“孙翔*。”


但他被人拦住了。


他明明不熟悉这个声音,中枢神经却仿佛被那渲开零度冷意的语调冰冻,略微发抖,手无力垂下。全身只有被伤的右手是火般的灼烫,被人用自己温煦的体感相贴,瞬间让眼眶都发酸。


孙翔*不知道自己现在想着些什么,思绪好像飘散了,只是很恍惚地望着前面那道并不算多高大却挺拔的背影。


叶修一手抚慰般握住孙翔*未伤的左手拉到身后,抬眸平静地看向对面的一群人,向来没有过多情绪的眉目有着毫不抑制的怒意和冰寒,说道:“Despicable manner。”


这几个嬉皮笑脸的青年一下被叶修的目光吓得表情微僵,下意识后退一步,缓了好几秒才有恃无恐地举起双手:“Unintentional fault,OK?”


“根据国际法规定,在电竞联赛中破坏大赛公平性,甚至造成故意伤人,为受害者带来不可弥补的伤害的行为,将会按情节严重程度处以十五年以上无期以下的监禁惩罚。”


叶修没再说英文。他看了看大厅的监控,再次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你们背后是什么国家,我们都会追究到底。”


好像略懂中文的青年脸色彻底变了。明明在到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一切资料,和雇家商量好之后所有事情的处理方式,但面前这个他不认识的男人突然出现,还是轻而易举就令他束手无策。


本该和他打起来而取消参赛资格的孙翔被拦下没动手,准备好的口供也用不上了,面前的人显然也不是孙翔那种冲动型,一群人一时间傻了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厅的保安走过来。


叶修打电话给苏沐秋,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再跟保安解释了一下情况,就带着孙翔*直接去了酒店配备的诊所。


孙翔*一直很沉默,直到队医细心帮他包扎过然后叹息着嘱咐“近段时间不能上场”,他才终于有了反应。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又暴戾,掩盖住其下的惶恐:“什么意思!我的手不痛,就是被划了一道口子,我为什么不能上场!医生你给我开药止血就可以了,我自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被什么东西突如其来地堵住了,张着嘴,炮仗似的字眼被塞在喉咙里,弥漫出看不见的硝烟,呛得他无法自抑地红了眼眶。


叶修看见队医都有些稍微被吓住的模样,刚想开口说话,错眼就看见孙翔*眼上的破碎水光。他竟然在可以说是陌生人的叶修面前,在这个素不相识的队医旁边,流了泪。


眼泪就一两颗,很小很轻,一下就濡进了孙翔*的眼睫,再也看不清晰了。他甚至自己都未发觉身体里水分的这一场偷天换日,将埋藏心底无法述说的委屈给暴露得一干二净。


忍让是什么,他不想懂,却不得不懂。


叶修就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心脏有些发疼。他仿佛有几分不忍地望着孙翔*,心想,为什么会这样——又何必呢。


何必呢。


如果说一定要他被生活狠狠摧折一番,打碎傲气拼凑起来;如果说一定要他跌得头破血流受万人所指;如果说一定要他失去一切再怜悯着告诉他“下次还有机会”,那么何必让孙翔*从前就拥有那么多。


这样天资出色、这样一鸣惊人、这样春风得意、这样年少气盛。


他身前的青年是一点就炸的火爆性格,在时光磨砺下轻狂与桀骜好似消减不少,但叶修必须得承认,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失魂落魄到满目茫然的孙翔*。


失去了一切飞扬跋扈的气场,任他牵着往前走,一言不发,像一个提线木偶。


手对于一个电竞选手的重要性是什么,叶修比谁都清楚。不提明天的比赛孙翔*如果上不了会造成什么影响,单单是孙翔*自己,可能也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忍辱求全的人,从前还像个没长大的嚣张少年,一年又一年,一分又一分,生活与现实像刀,将他剥皮削骨,刻画成契合如今的模样。但他还是昂扬的,倔强的,高傲的,从骨子里就散发出不服输的韧性与狠劲。


无论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一样。


肮脏与污秽是无法容忍的存在,可他得忍。因为忍不下,那么世界的舞台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梦想咫尺之遥,可他连蓄意破坏自己梦想的人都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到。


叶修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宽慰的话,只是看向队医:“大概要花多久,赶得上半决赛和决赛吗?”


队医不知道叶修是谁,但他猜应该是孙翔*的现实好友,因此也没有隐瞒什么。他看了眼日程表,然后肯定地说:“伤口很深,刚刚打了破伤风,主要是不完全愈合也会影响到操作,所以才不能上场。但是幸亏没有伤到筋骨,所以半决赛和决赛是肯定赶得上的。”


叶修点头:“那就行。”


看着自己国家的电竞选手受这种委屈,哪怕平日里不是很喜欢孙翔的性格,队医也又是愤怒又是无奈。此时的他和叶修完全把“国家队进半决赛和决赛”当成了既定事实,期盼着其他人在赛场上把使这种下作手段的国家打得落花流水。


叶修道了句谢,提起队医开的药,一只手还是小心翼翼地攥住孙翔*的左腕,带着他向楼上走。


“……我不想见他们,”孙翔*经过队医的解释好像心情好了些,却依旧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们别回去了。”


“我们”。他心想,那就这样吧,反正脸也丢了个干净,相比起来,其实面对着叶修,可能还要轻松稍许。


后天就要比赛,却出了这种意外,他们团队赛的布置都用不上了,今天要是换战术肯定又要练习,可是他的烂摊子他们还要帮忙收拾,又要忙活起来,所以也没剩多少时间,那自己走了之后团队赛会派谁呢,他们讨论了很久的成果要被他一个破坏了……


那要怎么办呢?


多米诺骨牌般的效果,责任全部归咎于他。孙翔*感觉全身无力,“拖累”二字活生生要磨灭他一身的意气。


叶修愣了几秒,然后转过身,看着孙翔*。他的目光不像是看待不懂事的后辈,也不像是看待刚受了委屈的年轻人,而是有几分严肃与郑重,是面对着一个合格的电竞职业选手的样子:“孙翔*,你是他们的队友。”


孙翔*发懵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却还在“嗡嗡”作响。他发怔般看着叶修,心想,就算我是他们的队友,他们需要我做什么呢?我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啊。


叶修好像经过了一番思考,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说道:“明天比赛,临时战术变更太仓促——苏沐秋应该不会选择重定战术。”


“你要和他们一起,孙翔*。”叶修好像叹了一口气,转瞬间,方才还过于严肃的面孔就柔软了下来,然而顶处灯火如星,映照了他满眼阑珊,在明亮的暖橙中有种不适于时的,与纵容无关的微凉。


是摒弃一切多余的情绪之后,只与胜利相关的绝对冷静。


“你是他们的队友,我不是,”叶修说,“一切与这次世邀赛决策相关的会议,你都要在场。因为这是你的比赛,胜利是你的,荣誉是你的——失败也是你的,与除了你队友之外的任何人,都无关。”


TBC










***

孙翔*的剧情想很久了,有一个伏笔和他有关,关系到结局啦~

一月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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